“余音未尽。”

一块抹满黄油的小麦面包，一杯冷气尚存的鲜榨果汁。

简单却充实的午餐。

(资料图)

擦净唇沿，俯视表盘，可供自己支配的还有近两小时的时间。

环望四周，目光最终停留在墙角那台购进的留声机上。

盘中唱片缓慢转动，任由唱头划过，一遍遍复奏着那曲动听的古典乐。

博士双眼渐拢，放任脑中杂绪交汇，织出那不切实际的幻梦。

不过须臾，便听得门外铃声叮咚。

他很不情愿地转动把手，拉开办公室的门。

“午安，博士，似乎您还未有休息的打算？”

此刻霍尔海雅还面带笑容，手中则端着两杯热饮。

面对询问，博士依旧保持着习惯性的沉默。

相较于无所顾忌的侃侃而谈，同她每次言语几乎都要多留上几个心眼。

“才吃过午饭不久，稍晚些会开始休息。”

她将杯子放在桌上，迈着步子走到书架面前，用手拨开书籍间的缝隙，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。

博士也并未在意，转身端起一杯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
随手揉了揉颈间的勒痕，可痛意却又不禁平添了几分。

还是休息吧。

他躺在椅上，正欲合眼，可一旁似乎是有意提高制造的声响，使自己几乎难以入眠。

既睡不得，那就找些事情做吧。

………

左顾右盼，目光最终停留在那张助理评价表上。

算下来，霍尔海雅担任助理如今也有一段时间了。

由于评价表仅作为内部助理行程调动的参考资料，因此在内容上大可以舍去过往文书上的拘谨。

他提笔看着空白的纸面，却不知该写些什么用以评价的文字。

“一个怪人……”

“难以揣测的怪人……”

噪音戛然而止，纸上则已横七竖八地写满了各种“怪人”。

此刻口中略感干涩，他便端起那瓷杯，小口呡着。

苦涩未尽，回甘的余味渐至。

“味道如何，博士？”

“还可以。”

“可否说得再详细些呢，我很期待你的回答。”

“像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他便一头栽在桌面上。

………

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窒息感。

长尾粗壮有力，似皮带般在自己纤细的躯干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。

“所以……你到底是为了什么？不杀我，却又对我百般折磨，还是说……”

“……看到了那些不应出自于我的口吻，愤恨不已？”

霍尔海雅虽笑而不语，却一步步走近，两指轻轻拨开面具的一角，四目相对。

“因此，你的意思是，我的出现对你造成了极大麻烦，是这样，对吗？”

“那如果……不这样认为呢？”

“或许，你就不会再醒来了。”

博士笑了笑，双眼紧闭，一言不发。

而缠绕在颈间的肌肉似有放松之意，但不过数秒便又迅速收拢。

“沉默寡言可不像你往日的风格。”

“与其这般受苦………倒不如等你来个痛快。”

“那……为何不想想我为什么只找你的麻烦？兴许合了我的心意，就会放了你。在我这里，惩罚与奖赏，向来都是对等的。”

指尖轻抚舌边，尖牙浅露，她未曾发出过这般狂妄的笑。

似乎也只有从他的身上，才能得到那种难以言说的愉悦。

博士却再未回答，从眼角中不情愿地挤出几滴泪来。

那是心存不甘的写照。

不甘……

杂乱的思绪迫使她回忆起过往种种，自己又何其相似，血脉的诅咒就仿佛那条尾，自脚尖起，如今已至颈间。

至今四百余年，挣脱不开，逃离不得。

犹如那块已被浅灰色与炭黑色涂料涂抹的不成样子的画布，也只有在靠近角落的位置，才能看到些许白净的底色。

既是糟糕的艺术品，同样也是糟糕的人生轨迹。

若非命途既定，谁又甘愿做那陪衬？

她又一次端起那瓷杯，独自饮下。

随着一切重归静寂，闹剧似乎也演到了头。

………

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苏醒，却又都相视一笑。

笑她自始至终不肯罢休，笑他胆小怯懦不愿挣脱。

“说了会放过你，却又食言了。我是个疯子，对吧？”霍尔海雅询问道。

博士仍旧沉默不语。

“那就重新写一份吧，毕竟……”

舌尖轻抚起他的脸颊，腿间余温尚存的纤维则包住了他的手掌。

“………我还会看的。”

留声机仍播放着那首动听的曲子，曲中人声却已掩去了那轻言细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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